第二章
简单的清洗过后，摩恩换上了一套黑白相间的粗布衣裤，这是为了之后的婴儿陪护与围墙修筑做的准备，摩恩可不想将宝贵的法袍给弄脏。
男孩穿过画有精美壁画的走廊来到了大厅，这座花园别墅的大厅宽敞明亮，红底金边的地毯铺满了整个室内，米黄色的窗帘在微风中轻轻摇摆，温暖的阳光透过薄纱撒进屋内，空气中弥漫着风信子的花香。
大厅左侧摆放着一架名贵的钢琴，中央有着一张红木长方桌，那是菲米斯家庭成员就餐的地方，大厅右侧摆放着一套红白相间的纯棉沙发。茶几、矮桌陈列在周围，上面摆放着精美的茶具与甜点。
此时，沙发上坐着一位英俊的男性，他一头金发，左眼戴着单片银框眼镜，身穿白衬衣与黑长裤，年龄看上去不过三十岁。那位男性双眼微闭的半躺在沙发上，右手拿着一个老旧的烟斗，正在悠闲的品尝着烟草的韵味。这位懒散的男士正是摩恩的父亲，也是比尔吉海岛的领主——康德·菲米斯。
“妈妈，爸爸在这！”摩恩脸上露出调皮的坏笑，大声向门外喊道。
坐在沙方上的男子一听摩恩的叫唤，立马睁开眼睛坐直了身子，右手一甩把烟斗丢出窗外，左手在头顶胡乱挥舞将还未消散的烟圈拨散，之后又从茶几下面抽出一个香水喷雾剂开始喷洒四周与全身，做完这一切后才看到正在捂嘴偷笑的儿子，随后反应过来，苦笑的说到：“你这臭小子，又吓唬你爸爸。”
“嘻嘻。”摩恩嬉笑着跑到父亲身旁，紧贴着他坐下，头靠在父亲宽阔的臂膀中。
“今天又闯祸了？”康德抚摸着儿子的头，面带微笑的问道。
“其实只是实验过程中的操作失误而已。”摩恩没有丝毫隐瞒，连自己使用“祭祀仪式”换取魔力的过程都直言不讳。
“是吗，你能安然无恙还真得感谢你的导师。”康德沉默了一会，无奈的训斥了一句，语气中却没有责怪的感觉。随后康德站起身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说到：“来，陪你爸走走。”
康德与摩恩漫步在挂满肖像画的走廊中，男孩抬头扫视着那一张张肖像画，上面的人物虽然他都未曾谋面，但却又一股亲切感涌入他的内心，因为这上面画着的都是菲米斯家族的长辈。
康德低头看了眼摩恩，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向了那些肖像画，沉思了一会说到：“摩恩，我们菲米斯曾是一个庞大的家族，有着众多的家庭成员，那时的我居住在城堡中，每一天都很热闹，所有家庭成员都为了长久以来的夙愿倾尽全力，除了一个人。”
“谁？”摩恩问道。
“呵，那人就是我。”康德自嘲的笑了一声，右手搭在摩恩的肩膀上拍了两下，转头透过走廊中的玻璃窗看向远方的城堡。
“为什么？”摩恩楞了一下，惊讶的看向自己的父亲。在他的印象中，自己的父亲可是个大忙人，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城堡中做着研究。
“那时的我刚成年，向往着岛外的世界，不想将自己宝贵的青春都囚禁在这个海岛上，于是我决定离家出走。”康德嘴角露出一丝复杂的微笑，慢慢的讲述着自己的故事。
摩恩没有插话，只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，专注的倾听着。这些家族历史他少有机会接触，因为相关的资料都被封存在远方的灰色城堡中，而自己则被禁止出入那片土地。就算自己向父母问起，得到的回答也只是沉默。
“我选择了一个完美的时机，那是家族的研究快要完成的时候，那一天除了我，所有家庭成员都聚集在城堡中的月光塔进行最后的实验，而我则偷跑到港口，趁着夜色独自乘船离开了。”康德领着摩恩向着卧室的方向走去，接着说到：“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，除了穿越阳光结界后突然袭来的寒风，那股严寒确实把我吓了一跳，就在我成功上岸，回头对月光塔做最后的告别时，却没想到看到了一片火海。”
摩恩走入父母的卧室，这是一间装潢精美的屋子，黑金红三种色调充斥着眼球，透露出高贵又神秘的气息。摩恩随着父亲一起坐在柔软的沙发上，他察觉到这次谈话的内容已经变得沉重起来。
康德从沙发的缝隙中抽出一根精致的烟斗，再从上衣口袋里掏出烟丝放入，做完这一切后却没有点燃烟草，只是将烟斗含入口中，沉思了一会继续说到：“我从没有想到自己周游世界的梦想会结束的那么快，几乎是刚开始便结束了，我在看到火光的那一刻犹豫了一会，最后还是决定回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。”
“实验失败了吗？”摩恩小声问道。
“不，我们成功了。”康德叹了口气。
“爸爸，我们家族长久以来到底在研究着什么？”摩恩问出了自懂事起一直以来的疑问，他的小手不由自主的抓紧了父亲的衣袖。
“那是万法之源，真理之环，是可以模拟万物法则的神器。”康德抚摸着摩恩的头发，犹豫了一会后说道。
“我们既然成功了？！”摩恩瞪大了眼睛，惊讶的叫了一声。
“是啊，我们成功了，虽然只有那么一瞬间。”康德放下烟斗，接着说道：“在实验的最后关头，神器的核心承受不住‘世界根源’反馈的能量开始崩溃，而我们菲米斯家族当代最杰出的人物，你的祖父、我的爷爷——马龙·菲米斯无法接受这个结果，他受到了狂人的蛊惑，在核心崩溃之际使用狂术，以‘祈愿咒’召唤出能交换一切的“法源天枰”，用同为‘根源’的力量去稳定核心，这个想法很不错，但他忘了自己根本支付不了这个代价。”
康德说到这里忍不住冷笑起来：“呵，狂术真是个方便的东西，可以跳过‘过程’直达‘结果’，前提是你能支付得起代价，如果负担不起，那便会陷入疯狂，而我们一旦陷入疯狂，古神的力量便会开始侵蚀人性，这种影响不单单针对个人，还会向周围‘传染’，且对有血脉联系的亲族来说尤为明显，越是强大的人开始‘狂化’，这种影响越是强烈，而不巧的是，马龙爷爷正是那个最强大的人；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一晚，我站在月光塔下手足无措的听着塔顶家人们疯狂的嚎叫与狂笑，等到四周安静下来我才敢爬上塔顶，沿途踩过亲人们的尸体，他们早已被人皇的法印灼烧成灰，我没有去数有多少家人死于这场灾难，因为我已经分辨不清谁是谁了，唯一留有全貌的只有最强大的马龙爷爷，他在最后弥留之际告诫了我一句话。”康德低头看向自己的儿子，目光中包含着痛苦：“那便是绝不能使用狂术！”
“我知道错了，父亲。”摩恩终于理解到，父亲说了这么久的话，就是为了告诫自己‘狂术’的严重后果。
“也是在那一天，这句话成为了我的‘誓约’，之后我开始游历世界，不过这次我没有心情游山玩水了，而是对那个蛊惑我家人的‘狂人’组织进行‘清算’，也是在那段时光里我认识了你的母亲，当然这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。”康德放下烟斗，拉起摩恩的手让他走到地毯中央，深红的地毯上有着金丝绘制而成的图案——一只雄鹰栖息在弯月之上，那是菲米斯家族的家徽。
“那么现在，我的儿子——摩恩·菲米斯，家徽之上，人皇之下，你是否愿意继承父辈的誓言，承诺此生绝不使役狂术？”伴随着康德的话语，两人脚下的家徽突然闪耀起金色的魔力光辉，包含着时空、生命、元素三大规则的法阵瞬间完成，菲米斯家独有的誓约传承仪式在此刻显现。
摩恩愣住了，他没有想到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可以传承誓约的秘法仪式，他忍不住去想，如果这个仪式向法师协会公布的话会引起怎样的轰动，但现在他没有时间胡思乱想了，摩恩低下头郑重的回答道：“是的，我接受。”
“叮。”一声轻响，随着摩恩的回答结束，一道圆形印记在男孩的额头中央闪现而出，随后两条金色的魔力丝线从脚下的法阵中升腾而起，猛然扎进“约束之环”，在圆形印记中化为两道相互交错的菱形符印，此刻人皇的誓约法印结成，摩恩·菲米斯已是‘法师’，年仅十五岁。
伴随着轻微的眩晕，摩恩在父亲的搀扶下躺在了床上，他的心中满是兴奋。因为拥有了人皇的誓约法印，便代表着自己已经正式步入了秘法的殿堂，加入了法师的行列。
如今时代，法师的地位无比崇高，他们所能驱使的力量与知识远超术士之流，但法师的数量也极为稀少，就算三大人类王国的法师人数加起来，总计也不过百位。
摩恩满是疲惫的躺在床上，他感觉自己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仿佛延伸出了一条条丝线，无数的线条围绕着全身肆意舞动，将整个房间的环境都一一反馈，当然，还有那神秘的元素能量。
“这就是元素吗？”摩恩下意思的伸出右手食指，没有念咒也没有借助任何道具，他只是凭空画了一个圆，随后一颗乳白色的光点在摩恩的指尖缓缓膨胀，柔
和的光线四散开来，持续了大概三秒钟，然后“啪！”的一声消散了。
“是不是感觉就像云一样？”康德抚摸着摩恩的额头，帮他缓解着疲惫与疼苦。
“对，爸爸也是这种感觉吗？”摩恩听完父亲的回答后急切的问道。
“不，我对元素的感知形态就像风。”康德简短的回答道。
“有区别么？”
“每位法师对元素的感知形态各异，这其中并没有强与弱、好与坏的分别，学术界曾有过相关的研究，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它会对秘法的传承产生影响；意思是如果一对师徒对元素的感知形态是一样的，那么他们之间知识传递的效率会远高于其他。”康德点燃烟草，慢慢的说到。
“所以才请考恩爷爷来做我的导师，而不是您亲自教我吗？”摩恩闭上眼回忆了一会，想起自己的考恩老师对元素的感知形态也是云。
“是的。”康德熄放下手中的烟斗，拿起一张毛毯为孩子盖上。
“嘿嘿，谁做我的导师都一样，因为我是天才嘛。”摩恩挺起胸膛，骄傲的说到。
“哼，狂妄的臭小子，秘法没有穷尽，你只是懂了一些皮毛而已，现在还差得远。”康德笑骂了一声，捏着摩恩的鼻头训斥道。
“嘿，爸爸请相信我，我是家族史上最年轻的法师，总有一天我会到达前辈们从未达过的高度！”摩恩来。
“你要记住，你的天赋是整个家族给与你的礼物，是我们菲米斯无数代人积累下来的知识与财富造就了你，所以要心怀感激，切忌傲慢与自负。”康德苦笑着摇了摇头，语重心长的说到。
“哼，父亲我们走着瞧，如果今天你的实验失败了，那就让我来完成吧。”摩恩有点不服气，赌气的说到。
“只有这个我绝对不允许！”康德脸色一变，用十分严厉的语气说道。
“为什么？”摩恩被父亲突然转变的态度吓住了。
“孩子，我们家族对‘真理之环’的研究就像是一个诅咒，它束缚了我们菲米斯太久太久，千年以来，家族中无数天资卓绝的人物在这件事上殚尽竭虑直至终老，却依旧看不到终点，而到了我这一代，我作为现任家主决定将这件事画上一个句号。”康德沉默了一会继续说到：“我要一个结果，不论是好是坏，不论是成功还是失败，我要给前人一个交代，给后人解开束缚，这也是为什么我不许你进出菲米斯城堡，也不告诉你任何有关实验的知识与信息，儿子，不论今晚的实验结果如何，我们都不会再继续‘真理之环’的研究与实验了，你记住了吗！”
“我记住了。”摩恩直视康德的双眼，郑重的点头，男孩在认真聆听父亲的教诲后，终于敌不过越来越疲惫的身体，最终沉沉睡去。
“儿子，还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，你自出生开始便是我的骄傲。”康德低下头亲吻了一下摩恩的额头，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。
康德看到摩恩嘴角露出的一丝笑容后，也欣慰的笑了，随后从上衣口袋中拿出一块老旧的怀表看了看时间，最后将其放在了摩恩的手中。做完这一切后，康德小心翼翼的关上房门，向着城堡的方向走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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